“你摘下了盛放的玫瑰,还指望它长出新的蓓蕾,这不科学。”

【苏皖】年年

敢在王家的家宴上开小差的猛士,不止她一个。

  

  北京总是比安徽冷得多的。

  王皖轻轻扳动车把手,险些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扇回去。足尖轻轻在雪上点出桃花瓣,确认了厚度才踏踏实实踩下去。

  “本来还担心我这新鞋要报废,不敢穿过来。没想到北京的雪也没那么厚。”暴露在冷空气中的素白指尖冻得通红,她轻轻呵了口气,将因此蒙上水雾的眼镜摘下来收到口袋里。

  “天真的南方人,一看就没挨过冬天毒打。你以为那边摆的竹扫帚是摆设吗?没扫过雪吗?”王鄂嘲笑道,绕到后面从后备箱往外搬东西。

  王湘小心翼翼扶着晕车晕得脸色煞白的王赣下车。少年郎红裳猎猎被北风鼓得作响,脾气却不符合热胀冷缩,头都不抬就开怼:“你都有暖气,你还好意思抱怨冬天?去去去滚一边去,好好干你的体力活,别摔了我给京哥带的古董瓷碗。”

  王鄂作势把手一抬——

  王湘气得口吐芬芳:“你个狗东西要做什么混账事——”丢了手上的王赣就窜了过去,王皖对他的反应速度叹为观止,自觉地接过了照顾晕车选手的任务。

    身后突然传来王鄂的口哨声:“美女和伤病老人请先行一步,我负责这个智障儿童——”听着二人更加响亮的笑骂声,王赣嘀咕了一声两个混蛋。王皖摇摇头,搀扶着王赣渐行渐远,向不远处的四合院走去。

  

  沿着已经融了落雪的青石板路到了朱门前,王皖略略思考,抬起脚响亮地踹了三声,第四下还没落下,就听见院内的小跑声和“来了来了”。

  王川一脸怒气还没蓄满就替换成了喜悦,张口就是川味普通话:“呀,皖妹和阿赣今年怎么这么晚啊?快进快进。”说完就将身子侧了半边,食指指向灯火通明的堂内。王皖客气地笑了笑:“多谢川哥欢迎。还不是阿赣晕车,我又畏冷,路上多耽误了些时间,还请大家见谅。回头给你们赔罪。”“一家人哪说两家话!”王川怪道,从她手边接过王赣,“你快进去暖一暖,千万别再感冒了,这节骨眼上,小心直接被送去隔离。”无须多言,颔首示意便轻巧地从人与门之间窄窄的空隙穿了过去,呼吸都放缓。

  王沪方才探头看了半晌热闹,回头就一声清亮长腔——“皖姐到。”顿时整个王家的目光都同聚光灯一样打她身上来了。

  王黔吃吃地笑:“皖皖这么大排场啊。”她模样颇为年轻,看起来就一小小的女孩子,小小的,花骨朵一样水嫩,轻颤的眼睫是一排密密的花蕊。她笑起来真是可爱得王皖都想笑,和颜悦色地和她说:“还不是小沪爱闹,阿赣和川哥都在后头呢,老鄂还在和湘哥闹。”正巧王川过来了,她晃了晃,坐到了王黔身边去。王沪撇撇嘴:“皖皖离我这么远。”

  王皖将口袋里的眼镜翻出来,重新戴上,望向门边,笑而不语。

  并不是故意的,但确实十分的巧。

  

  迟到一会儿的水花很快湮灭于平静,不一会儿,王京从厨房回来后,王粤立刻就顶着去了。王家家宴习俗是一人做一道菜,一个个轮着来,快得很。不一会儿餐桌就摆了出来。酒过三巡,王皖轻搡身边的王黔:“我闷得慌,出去走走。不必作陪。”

  春节期间的北京犹如空城,前所未有的寂静。早些年就禁止燃放了烟花,又是三十,头顶一片乌压压的黑。王京挂的灯笼还没用上电,天黑月堕地,一点白是忽如一夜春风来。她避风走到东南角,周遭静得怕人,所有声响都被黑暗吞吃了。掏出手机,低头刷起微博来。

  他走路极静,要不是她耳朵实在好,估计能被吓出病来。鼻端传来烟味,王皖慢吞吞地抬起头,声音飘散在冬夜里:“在京哥家你也敢吸烟,不怕被大哥骂死啊。”

  “有什么好怕的——”王苏颇为悠然地吐了个烟圈,白色烟气一轮一轮扩散开来,俊俏模样都被藏住了,“风大,吹一吹,味道就没了。”王家孩子都有一张好看的脸,王苏更是其中佼佼者。他眉眼生得过于好看,六朝笙歌五代兵戈都藏在里面,江南江北千年来的风流写意都给他一人了。手一抬就一曲后庭花,随口一吟就翻作三都赋。王京面色阴冷都还得给他挤出笑来:“苏弟好文采——”王苏笑得爽朗,手腕一翻,就满上了秦豫的杯盏。

  “不是早就说好不抽烟了吗?”王皖语气近乎娇嗔,直接上手推搡一把,“走远点走远点,我最不喜欢烟味。”王苏一个踉跄,香烟从指尖溜走,握住皓腕稳住了身形。

  四目相对,他笑得近乎轻佻:“你也配说这话。”

  确实不配。

  

  她从不忘那些年她一身簇锦春花,旗袍勒出纤挑的身姿,裙摆在名利场上漾出水波纹。 一脸笑意总是天成的明媚,四月芳菲满人间。王苏来看她时正端坐在镜前梳妆,窗外斜阳照高楼,夜里还有个商宴。他站在她身边却不开口,她也不丢半个眼神给他。

  等到她细致地将眉描成柳叶,在桌上的一堆胭脂盒里翻翻拣拣没个定数,他明显不耐烦了,从身上拿出一盒往她面前一丢。

  王皖涂了蔻丹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着藤蔓花纹的精致木盒,艳鬼般妖冶:“天香坊的新货,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带,多谢。”拧开盒就往手指上抹了一层,绛红色艳得肌肤白如琉璃月晶莹雪,他脸目光都不舍得落下去。生怕多看一眼,便烟消云散,唯解漫天作雪飞。

  待她梳洗打扮好便分道扬镳,她赴她的晚宴,他有他的工作。王皖至今不知他千里迢迢是来干什么的,只记得那盘胭脂颜色分外好看。此外就是他临走时说的“少化点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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